细雨落在山中，松风仿佛海潮。小屋内透出炽热的火光，铁锤敲击钢铁的声音清越绵长，林齐空收起手中的长伞，轻轻地推开门。屋内一位穿着白麻衣的老人正在炉边煅打一条刀胚，火光四溅。
“真没想到堂堂一家之主竟然会躲在这深山老林中悠闲地打刀，你是准备退休后靠这个生活吗？”林齐空脱下外衣挂在火炉边烘烤，然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老人也停下手中的活，将刀胚重新插入火炉中。
“对我来说，打刀是一种修行，它能使我在临敌的时候保持自我，如果被敌人调动了，自己就会露出破绽，一个小小失误就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这是个祖传的修炼法，有兴趣你可以试试。”老人说着将一酒壶扔给林齐空，“这可是好酒，我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喝，喝一口取暖吧，这个秋天真是多雨，冷气都渗到人的骨头里面去了。”
“那个方法我就不试了，你知道我可是很懒得。”林齐空狠狠地灌了一口下去，不禁呲牙咧嘴，感觉就像吞了一团火下去，五脏六腹都随之燃烧起来。
“真不能理解你们这群老古董怎么那么爱喝酒……马尿都比这好喝！”林齐空将酒瓶扔还给老人。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连马尿都喝过，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老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林齐空一时语塞。
“好了，不聊这些了，你难得来一趟不会就为了辩论马尿和酒那个好喝吧？”
“我根本就没有想聊过这个话题！”林齐空满头黑线……
窗外雨越下越大，滴滴点点如豆子般大小的雨滴打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林齐空环抱着双手靠着窗台，目光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老人在一旁继续锻打着刀胚，一声一声地回响在不大的木屋内。
“明天就是林轩天的成人仪式了。”林齐空轻声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件事来找我的。”老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放心，我会遵守当年约定的。”
“是吗，其实今天我来是为了向你告别的，我已经决定了，林轩天成年仪式后，我就会离开。”老人停下手中的活，扭头看向林齐空。
“还是决定要走吗？”
“嗯，不是早就说好了，我会离开的。”林齐空说，“按照约定，你所要做的就是帮我找个离开的借口……一个能让林轩天相信的借口。”
“那个借口早在四年前就准备好了。”老人说。
“那就好。”林齐空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缩在角落，看着窗外的雨落狂流。
“齐空，认识你这么久，其实有时我觉得你很恐怖。”老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林齐空一愣，“我有没多长一支腿或一个头，有什么恐怖的。”
“你难道一点没有感觉吗？你的行为！”老人轻声地说道，林齐空默而不语。
“你将自己弟弟所有记忆抹去，然后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一份虚无缥缈的记忆，如果他发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哥哥编织的谎言的话，他会怎样呢？愤怒，不解，还是绝望？”老人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有些激动。
“那又怎样，似乎都和你无关吧！”林齐空一句话就使老人无语以对，“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吗？我们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老人看着一脸平静的林齐空，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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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冬季，当时的他正为自己的继承问题所烦恼，青鹰家族虽然是银龙帝国的四个家族之一，可是门丁并不兴望，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子嗣，而按照族训，族长这个位置必须由自己的儿子来继承，不然就从自己的兄弟的子女中选出一位。
而这些侄子，侄女都是些纨侉子弟，如果将家族交给他们，不用几年家族就会在上流社会残酷的争斗中衰败。
就在他头疼之时，一个年轻的少年带着他的弟弟找到了他，那位少年提出一个惊人的约定，将少年自己弟弟伪装成他的儿子，继承家族。
这是件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由外人来当任家族族长，可是他心动了，因为这个男孩的天赋，简直就如同钻石般得耀眼，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比之更有天赋的人，男孩的天赋简直就是神赐予的。
而男孩的哥哥说他已经抹去他之前所有的记忆，他的弟弟现在就如同一张白纸，随时可以植入任何空假的记忆，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仅仅是在四年的时间里可以动用青鹰家族的资源调查一件事。
最后他没有经受住诱惑同意了。于是那个男孩成了他的儿子，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因为同姓所以沿用了他失忆前的名字——林轩天。
而那位叫林齐空的少年以外地一个小贵族的身份进入到青鹰家族中，不被外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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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继续地锤打着刀胚，汗水逐渐浸透他的白麻衣。
“对了，关于那件事还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林齐空突然问道。老人摇了摇头，几年的调查，老人逐渐地知道这兄弟两的真实身份，也了解了林齐空所要调查的那件事……那件让他也感觉恐惧的事件。
“是吗。”林齐空有些失望地说。
“他们很神秘，以青鹰家族的实力都不能找到它们的一丝情报，这实在让人恐惧。”老人说道。“就像幽灵，如同幽灵般的神出鬼没，又同剑一般锋利，刀刀都见血！”说着，林齐空下意识地捏紧拳头，仿佛有股阴冷的气息随着那个名字的吐出而四散开来。
“如果真的找到了它们，你又打算怎么做。”老人喝着烈酒问道。
“当然是将它们消灭地一干二净……”林齐空平静地说道“它们杀了我的母亲，我只能用它们尸骸来祭奠我的母亲。”
老人转过头用浑浊的双眼看着他，“也就是说你为了复仇，连你的弟弟也可以出卖。”
“别把我说的好像人犯子一样。”林齐空抖了抖肩说道，“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参与这件事，虽然极端了点，可我想给他一个能自由成长的环境……复仇者一个就够了，两个的话就太拥挤。”
老人默默地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人的复仇之心就如同一团雄雄烈火在烧干净一切猎物之前永远不会熄灭，只会越来越旺，直至将整个世界都点燃……
“不过我倒是得到了一些情报。”林齐空说道，“幽灵剑的幕后黑手可能是……皇。”
老人震惊地看着林齐空，“这不可能。”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呢？能将我们一族几乎屠杀干净，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就是皇吗。”林齐空说道。
老人没法反驳，结合这件事的所有细节和影响，老人点了点头。
“而且我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就是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青之皇！”林齐空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人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叫嚷道，“你怀疑青皇？”
“我已经调查过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青皇出现在神临城，并且根据你家族的情报也显示当天晚上青皇并没有在银龙帝国，没错吧，你很早就得到这个情报。”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你的情报有不一定准确。”
“我不去排除任何存在的可能！”
“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吧！”老人有些怒气地说道。
“复仇者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不如回家种田，就像用剑杀人必须要有被剑杀的准备。”林齐空回答道。
“那好，你应该知道我们四大家族历来都是效忠青皇的，在这件事上我们不会给你任何的帮助！”老人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需要做的是如果我出事，立刻抹杀我的一切信息，撇清与我的所有关系……”林齐空说道，“……我的家中还有当年给林轩天洗脑药水，如有必要可以抹去他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听起来像是遗言。”老人的声音略带嘲讽。
“就是遗言，我想你能做到。”林齐空笑着说道。
“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为复仇而生的疯子。”老人叹息地说道。
“没办法，你知道我是很吝啬的，别人欠我的东西，哪怕拼上性命我也要夺回来，手断了我就用脚踢，脚断了我就用牙齿咬，牙齿都碎了我就用眼睛盯死他！”林齐空恶狠狠地说道，“所以别惹疯子，他们最不惜的就是命了。”
老人起身走到货架边，将最高层摆放的那柄长剑拿下扔给林齐空，“算作临别的礼物。”林齐空稳稳地接住，那是柄暗红鞘的长刀，林齐空快速地抽出长刀，冷光四射，刀面上雕刻着青龙，还刻着刀铭“玉龙归墟”。
“没想到你这么大度，是柄好刀，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老人轻声地说道，“不过最后劝你一句，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我和青皇也算有点交情，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所以我希望不到百分百确定，一定不要轻易出手。”
“知道了，那么……再见了。”林齐空收起刀，推门出去，留下秋雨打着屋檐，仿若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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